甘夏

【泉レオ】白日旧梦 上



※破镜重圆


1

天气阴沉沉的,厚重的云彩层层堆积,连绵成一片,将天空越压越低,11月的东京潮湿阴冷,看样子快要下雨了。

街边来来去去仍然有许多穿着短裙的年轻女孩,膝盖冻的通红,嘴里哈着白气,三两成群的走着,说说笑笑有些吵闹,给沉闷的街头添加了几分亮色。

只是一个寻常的下午,结束了拍摄工作的濑名泉在超市采购,口罩遮了大半张脸,青色的眼眸藏在平光镜的玻璃下,带着一丝倦怠的神色。

要买的必需品很快就占满了推车,前面的分区是他平时基本不会去的leisure food section,今天却鬼使神差的在货架前停了下来,等他反应过来,推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盒抹茶生巧。

濑名泉低声笑了一下,轻轻摇了摇头,像是在自嘲。他抬起手准备把生巧放回货架,身体不小心碰到推车,车子向左滑了一下,撞到了旁边的人。


“对不起,不好意思,是我不小心,您没事吧” 厚重的口罩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。

“没关系啦!就轻轻碰了一下,都没什么感觉,应该说是我没好好看路才对!”

“你的东西都掉出来了,是这款巧克力啊!我也很喜欢吃的☆”

被撞到的人在地上捡起那几盒生巧,站起了身走过来递给他。

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,大概只有不到十公分的样子了,这个看起来很活泼的家伙突然缄默了。

脸上生动的表情渐渐被抹去,伴随着一起消失的是眼眸中的笑意,视线躲躲闪闪,最后落在了手中的包装盒上。

过了好一会,那个人还是低着头,抿了抿嘴唇,像是从嗓子眼逼自己说出来的一般,声音涩哑,不再像之前一样富有活力。

“是濑名啊”

“好久不见”

濑名泉按了按额角,没有回应,面前的这个人穿着水红色的帽衫,与从前相比的话,好像更瘦了,宽大的袖口处露出一小截细细的手腕,头发比以前长了一些,随意的在后面绑着,眉眼间的神情是他所不知晓的陌生。

“记得你以前也总爱买这款” 说话的人勉强笑了笑。

那是因为你喜欢。濑名泉面无表情的接过了那人递过来的包装盒,转头放回货架。

“我不喜欢这个,本来就是要放回去的,拿错了”

“哦,哦…这样啊,大概是我记错了…哈哈”那人的声音渐渐小下去,句尾的几个字几乎听不清。




2

接连不断的阴雨天和繁忙的工作,让人无法心情愉悦,而在超市与leo的偶然相遇,让濑名泉的心情彻底跌至谷底。

消失三年不见的恋人突然出现在你眼前,任谁也无法冷静吧?

哦,他忘记了,早就不是恋人了,是再也不想见面的前任才对。


“先生,您好,一共是7200円”

“请问您是现金还是银行卡”

“先生?”

“抱歉,刚才走神没听清,刷卡”

“没关系,这是您的物品,欢迎下次光临”


濑名泉提着购物袋缓缓走向超市出口,神色有几分晦暗。他不想承认刚才在超市看见leo的那一刻他有多么心慌意乱。

分开的日子早就赶上了曾一起经历的时光长度,过往的回忆也渐渐失色变得不再清晰,明明应该早就不在乎了不是吗? 事实却是连类似「最近如何」这样寒暄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,就推着车匆匆逃离。

情绪冷静下来,濑名泉又有些懊悔,他真不争气,就应该抓着leo的领口问个清楚,这是他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最想要做的事情。一言不发就跑掉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,他又何必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。

太阳早已落山,厚重的云彩被黑色填满,街边闪烁的霓虹灯光,映出漫天纷飞的细密雨点。

雨水下得欢快,在地上砸起一朵朵水花。濑名泉撑开伞向停车位走去,不远处的一辆车突然打亮闪光,很是刺眼,他拿手挡了挡,转头看向别处,却在一片阴影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
leo抱着胳膊蹲在停车场的角落里避雨,下垂的嘴角暗示了主人沮丧的心情,怎么搞的嘛,他明明看见了天气提醒知道今天要下雨,出门却还是忘了带伞。

11月的夜晚凉意很重,下雨的夜晚更甚。leo在这里已经有好一会了,他将身体紧紧缩成一小团,却还是抵抗不住刺骨的寒意,他甚至觉得连骨头都冻得发痛了!

这对怕冷的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,leo在心里考量了一阵,决定干脆冒着雨一口气跑去最近的车站,被雨淋也好过在这里受冻,他戴上兜帽,将东西护在怀里,没怎么犹豫就一头冲进了雨里。

还没跑出几步,就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口,熟悉的味道一瞬间将他包围。

一把伞撑开在了他的头顶。

leo惊讶的瞪大了双眼,

“…濑,濑名?你怎么?”

雨越下越大,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,leo的世界却是一片安静,伞下小小的空间不过方寸之地,他却突然体会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安心。

leo很久没有说话,只是盯着地面,看着濑名泉溅上了泥点的黑色皮鞋发呆,中途倒是偷偷抬头了好几次想要确定濑名泉的神色,在不小心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又慌忙错开。

濑名泉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感到好笑,说到底这家伙现在淋雨生病发烧跟他有什么关系啊,看到leo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之后心底又止不住柔软了几分。

这个笨蛋让人操心这一点倒还是一点没变,怎么三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啊?他是傻瓜吗?怎么好像更傻了啊?

濑名泉看着leo几乎没了血色的嘴唇和湿漉漉的发丝,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

“走吧,我送你回家”




3

濑名泉侧过身给旁边的人系上安全带,一言不发的启动了车子。

leo静静的看着濑名泉流畅的侧脸线条,车窗外不断变换的光影衬得男人的脸庞忽明忽暗,记忆里漂亮男孩的模样和眼前这个成熟帅气的男人渐渐重合,leo的心被微微刺痛了一下,过往的气泡破裂开来,流淌出名为酸楚的情绪。

这不是他的濑名了。

在他未曾参与的时光里濑名究竟成长了多少呢?遇见了什么样的人,经历了怎样的事,又有过怎样的欢欣与痛苦,他通通都不知道了。

然而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,是他擅自选择离开的,是他对不起濑名。

车里安静的过分,一时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,为了缓解尴尬,濑名泉随手从侧栏里拿了张光碟塞进车载DVD,轻灵的小提琴声从音响里缓缓流出。

*行板,C大调,抒情的浪漫曲。

濑名泉的脸都黑了,内心抓狂,那么多碟片为什么偏偏挑到了这张,这下更尴尬了。

“第二乐章” leo的声音很轻,“没想到还能在濑名这里听到”

悠扬的回旋曲在空气中回响,大小提琴的对话如同情侣的浪漫,带给人甜蜜的错觉。


濑名泉把车停靠在路边,自己走下车去,leo向他投去一个费解的眼神。没几分钟濑名泉就回来了,手上多了个小袋子。

“蓝色盒子是预防感冒冲剂,白色的小瓶如果没发烧就不用吃了。”

leo愣住了,他像是被施了定身魔法一样动弹不得,一时竟做不出任何反应。

“喂,拿好啊,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”

“…谢谢濑名”

leo的鼻子有些发酸,他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看向窗外,濑名太温柔了,这让leo觉得难过。


“我住的地方前面那个路口拐过去就是了,不用开过去了,濑名把我放在路边就好”

leo推开门正准备下车,被濑名泉叫住了

“伞你拿上,还有这件外套,外面还在飘雨点,你走回去还有一段距离”

“啊?算了吧…太麻烦濑名了”

“真是烦死人了,叫你拿上就拿上啊?只是不想看到劳烦我绕路送回家的笨蛋最后还生病了而已”

“知道了知道了,濑名不要生气,是我不好”



目送leo离去的背影,濑名泉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,跟前任纠缠不清这种事他才不要发生,然而从遇见leo的那一刻开始,一切就偏离了正轨。

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再次相遇的场面,没想到就这么平淡无奇的发生了,昨日种种浮现在眼前,让他觉得疲惫不堪。

最重要的人突然了无痕迹,发了疯的到处寻找消息却依然无果,这样的事情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。

「在所有难以忘记的伤害里,我最怨恨你。」
「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,我又最喜欢你。」

濑名泉关掉了音乐,趴在方向盘上,太阳穴突突的跳着,头疼的厉害。


太累了啊,今天。




tbc.

*《Mozart: Serenade In G, K.525 "Eine kleine Nachtmusik" - 2. Romance (Andante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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